【早恋组-奇杰】日出（短篇，完）
之前改了两篇红楼梦套HXH，犯病太严重，决定赶紧码完这篇不拖了。
前面这句话是我一个月以前写的。本来是给某人的元旦贺文……现在变成了情人节贺文。感觉某人要跨越八个时区来英国打我。
短篇。全文7446字。慢热。时间点位于小杰回到鲸鱼岛之后新年第一天凌晨。
CP早恋组，奇杰。果然只能是奇杰，深爱奇杰不能自拔。
有原作暗喻。
心理比小杰先一步成长进入青春期的奇犽。
没有车，虽然我很想写车，大约下一篇写车；文笔是没有的。可能会比较无聊，前面四分之一我杰都没出来。bug是有的。
可能OOC。
《日出》
凌晨四点零五分。
奇犽右手把背上已经睡着的亚路嘉往上托一托，腾出左手掏出手机。空气中纷纷扬扬不断坠落的雪花把亮起来的屏幕断断续续遮掩着。他瞄了一眼时间，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依旧晦暗的天色，任由寒风卷裹锋利的冰霜刮过脸颊，从围巾的空隙中钻进领口，调整一下重心，缓缓地叹口气，水气在低温下液化成蓬松的一团白雾，又立刻被风雪吹散。
六个小时前。
“哥哥，”亚路嘉穿好睡衣坐在床上，歪头看向刚刷完牙从浴室出来的奇犽，“我想看新年第一天的日出。”他的眼睛里闪着期盼的光，接着打了一个哈欠。“拿尼加也……想看看呢……”
奇犽站在床边，抖开酒店铺好的被子，抬头看一眼窗外，云积得很厚。他极细微地停顿了一下，走到窗边拉上窗帘，把弥散开的黑暗隔在窗外。“好啊，亚路嘉先睡觉，明天早上叫你起来。”
“我们去山上看吧，哥哥，新年第一次的日出呢，不看多可惜……”亚路嘉仿佛看穿他的意图，声音却渐渐变小。“而且……拿尼加也还没看过呢……”
预备关掉吊灯的手停了下来。奇犽沉默几秒，有点僵硬地回身，向行李箱走去。“明天可能要下雪哦，亚路嘉，而且凌晨会很冷。”奇犽暗自抚平自己忍不住抽动的嘴角，嘴里残留着草莓牙膏的味道。他在行李箱前蹲下，努力把压在底下的防水垫扯出来，然后回头看向把斗篷团起来放在床头的亚路嘉，手上动作倒没停。“下雪就看不见日出了，还要爬山，真的要去吗？”
“哼，口是心非的哥哥。”亚路嘉钻进被子，朝奇犽甜甜一笑，“不许扔下我一个人单独行动哦，就算下雪我也要去。约好了啊，最喜欢哥哥啦！哥哥晚——安——”
“好啦，睡吧。不过起不来可别怪我。”奇犽摇头笑一笑，调弱房间的灯光，把被看穿了想法的小小尴尬压下。他的确——准备半夜起来出去看日出，基于这几周他对亚路嘉作息习惯的了解，他不睡到日上三竿肯定不会自然醒，所以他看完日出再跑回来的行为是不会被察觉的——当然，他很小心，再三确定已经甩掉伊路米和他放出来的尾巴了。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，大约是因为他之前提的那次要求，让亚路嘉消耗了太多能量，需要足够的睡眠来补充。
约定自然是要遵守。奇犽怀着一点愧疚的心思，毫不犹豫往背包里倒入拆掉了纸盒包装的大量巧克力糖球，顺带塞了一把在外套口袋里；纸巾水瓶等琐碎物件丢进背包，防水垫折起来塞在最外层。做完这一切后，他估算了一下他们现在所处地区的位置，推断出太阳升起的大概时间，熄灯，上床躺下。
压在枕头下的手机在凌晨三点准时震动起来。奇犽努力睁开一只眼睛，他和枕头至少偏离了210度。他费力撑起身来，摸出手机关掉，重新栽回软软的枕头上。
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，细微的寒意无声地潜伏在黑暗之中，犹如捕猎前屏息的猛兽。他努力翻个身，盯住黑暗中天花板浮雕模糊的轮廓，慢慢回神。窗外风声很大，窗户玻璃和细木窗框静静地摇晃一阵，又停一阵。奇犽有点失望地叹口气，起身穿衣服。拉上外套的拉链，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——果然下雪了。
玻璃窗的下端凝结了一层细细的水雾，奇犽伸出手指抹乱。他回头看看，亚路嘉窝在被子里，睡得和小猫一样香。
奇犽想了想，犹豫一阵，又犹豫一阵，还是叫醒了妹妹。“……真的下雪了哦，亚路嘉，还要上山吗？”
“…要的，哥哥。”勉强坐起来的亚路嘉点点头，回答软软糯糯，头发乱蓬蓬，眼睛还没睁开，伸手在床上摸索衣服的位置。“……还不一定看不到日出呢。等会上了山，我就会醒了。哥哥，帮我拿一下袜子。”
说是被冷风吹吹就会清醒，不过最终果然会是这样。奇犽早已看穿一切，不动声色，把背包调转背到前面，摸了摸妹妹的头，蹲下给亚路嘉系紧斗篷兜帽的束带，“来，亚路嘉，”他转身示意。“哥哥背你，我们已经走了一半了，不过雪会越下越大，等下更不好走。”
亚路嘉哈欠打到一半，被灌了满嘴冷风，刚要说话又被一颗巧克力糖球堵了回去。奇犽冲他笑笑，“乖，走了这么长的路，已经足够了。亚路嘉已经很了不起哦，走慢了等下错过日出怎么办？”他把另一颗丢进自己嘴里，包装纸随便团起来塞到口袋。“听话，我背你很快就能到山顶的。”
“唔，好吧，”亚路嘉勉强屈服，他帮奇犽戴上外套的兜帽，拍掉奇犽肩上一层雪花，趴到奇犽背上。“我想再睡一下，太阳出来了的话，哥哥要叫我哦。”亚路嘉混着冷风，几口解决嘴里的甜食，然后偏过头靠在奇犽肩上，迷迷糊糊闭上眼，显然是困极了。
奇犽应了一声，单手把围巾扯高盖住鼻尖，继续往山上走。
四周很安静，没有人说话，妹妹已经睡着了——真难为他撑着睡意走了这么长的路。
亚路嘉靠在他的颈边，呼吸平缓，暖暖沉沉，让他安心了一点——说起来，上一次背人还是在NGL。那时是和现在完全相反的环境：天气温暖又晴朗，阳光明媚而刺眼，蓝天高而远，像是嘲笑他们刚刚经历过的一切。脚下踩着混着干燥砂砾的硬实土地，湿润的风承载着空气中的热量，让他的呼吸道像被烈火灼伤一样持续疼痛着。昏迷的那个人趴在他的背上，奇犽能感觉到他桀骜不驯的发梢扎在自己后脑勺和脖子上，硬硬的，有些痒，有些麻。小杰的体温透过两层薄薄的布料清晰传到奇犽背上，烈日底下，他却依然觉得刺骨的寒意萦绕不散。太阳灿烂得像要融化。小杰平缓的呼吸有节奏地拂过奇犽的左耳耳畔，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。
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，和大雪飘落在地不甚清晰的簌簌响声。奇犽回过神，步伐一丝不乱，避开道路上出现的暗冰，继续往山顶前行。明明现在是在风雪飞扬的深冬，喉咙里却诡异地涌现出干渴燥热的幻觉……那天为什么会那么吃力呢，难道是因为小杰比较重的原因？——明明NGL的平地要比覆盖雪的上山路好走很多，奇犽却依然清晰地记得，他背着小杰走向国境线的那条路，地平线的上方是干净的湛蓝明澈天空，下方是无边的灰黄浑浊大地。[①] 视线所及之处，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，远处大树建成的检查馆苍凉地屹立在国境线上，成为唯一的路标，太阳的热力在空气中扭曲了它的轮廓，变得模糊而不真实。奇犽踏出的每一步，都伴随着窒息的幻觉和茫然，一点一点堆积起来，沉重地令他举步维艰。
小杰的鼻子抽动一下，茫然地睁开眼睛。
鲸鱼岛的四季几乎没有变化。卧室窗口的风铃断断续续响了很轻的几声，停住了。是微风捎来了大海湿润的叹息，微苦微咸，像是和他打了个招呼。
小杰规规矩矩地仰躺在床上发呆。月光被风铃的金属管反射到他的眼底，明明灭灭，时有时无。他知道自己已经醒了，但大脑似乎正在放空——除了在想自己在想大脑正在放空这件事。小杰又发呆一阵，反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，四点三十五分，再过不久太阳就会升起，漫天的繁星将要隐去。
他悄无声息地掀开凉被，下床穿衣服，光脚走过凉丝丝的地板，轻巧地翻出窗口——像某种野生动物一样，留下扬起的气流也只让风铃轻微地晃动了两下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他坐在草地上穿靴子，草叶上湿润的露珠悄悄攀爬上裤腿，水渍顺着布料的纹理缓缓晕染开，像是活物。白墙旁边的草丛中躺着他的鱼竿——是他在前一天晚上丢出窗外的。小杰弯腰提起鱼竿，抬头瞄了一眼墨蓝色的天空，轻车熟路地往森林中走去，他的目的地是那棵大树，在沼泽之王所处的湖畔旁边。
树木花草的气息和潮湿的空气缠绵在一起，酝酿出小杰熟悉的味道。小杰的脚步放得很轻，脊背绷紧一阵，放松下来，又绷紧一阵。月光斜斜地像缎子一样铺散开，他桀骜立起的头发半侧被月光染成了银色。他罕见地有些犹疑，脚下却依然不停。鞋底和草地上零星几片落叶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，被掩盖在虫鸣的阵阵声浪里，模糊不清。他宛如野兽般的直觉早就告诉了他，附近并没有其他人，但小杰本能地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，因为想不出来而产生的困惑放缓了脚步。最终他停了下来，静止了两秒，忍不住回头看去，屏蔽掉森林中萦绕的环境音后，就只有随风变换的树影在地上划出的不规则线条，影影绰绰，像是嘲笑。
黑暗匍匐在四周，一个人也没有。
奇犽熟稔地单手剥开糖纸，往嘴里又丢了一颗巧克力糖球。爬到山顶，风倒是变小了，雪却依然没停。看来今天是看不到日出了。走到突出的山崖边的奇犽一边顶着风雪四下观察一边这样想着，却没有立刻打道回府。姑且再等等吧，反正时间还早。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说服自己，靠着背风的岩石放下背包，扯出防水垫铺开，小心翼翼地把背着的亚路嘉换到怀里抱着，坐稳。亚路嘉小声地咕哝一句什么，把脸转了个方向，并没有醒。
五点零三分。奇犽无意识把玩着手机，默默估算了一下太阳升起的方向，又瞥了一眼天空。没有鞋底和积雪摩擦的声音干扰之后，他清楚地听见雪花暧昧地亲吻在外套兜帽上窸窸窣窣的细小震动，像极了在草地上行走的声音。奇犽下意识把手伸进怀里，摸索一阵，从外套内侧的暗兜里捉出一只鱼钩。
鱼钩是断的，没有钩尖。
那是刚到友客鑫的那天黄昏时分，在港口不远处，小杰一如既往地握着鱼竿，全神贯注。奇犽躺在一旁等着小杰，百无聊赖。残阳遗留下的光芒像火焰一样温柔地烧红了半边天空，海面上翻涌着无数破碎的阳光碎片，璀璨耀眼。红色天空鲜艳的不祥，像是预兆着几天之后这个城市即将爆发激烈的血与火。
奇犽微微偏过头，小杰的脸被阳光晒的红扑扑，亮晶晶的汗珠顺着脖颈的线条滑进上衣背心里，闪了一下就不见了，波光粼粼的海面被映进他的眼底，翻涌不息。奇犽晃了一晃神，手上丢着玩的石头受力出现偏差，掉进水里，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。小杰啊了一声，有点懊恼地跳起来，嗔怪看他一眼：“奇——犽②，你把鱼吓跑了哦，晚上没有鱼可以吃啦！”他一边收线一边继续说。“我要饿死啦！奇犽要请我吃饭！就这样说定了！再说……咦，啊。”
奇犽起身，边拍身上的灰尘边琢磨着小杰这次竟然没有继续聒噪，余光瞥到他收上来的半个鱼钩之后，忍不住大笑出声：“这……这是什么？小杰，你这么久一直在钓空气吗！傻子，这可不是我的错，你请我吃饭还差不多！”
小杰不甘地嘟起嘴，抬起胳膊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水：“……金的鱼钩我收起来了，我不知道新换的这个会断呀。”他愤愤捉住惨遭分尸的半个鱼钩，把它从鱼线上取下来，丢到旁边的沙滩上。没有鱼钩的鱼线孤零零地垂在空中，很是凄凉。“……再说我们还有那么多钱呢，那今天我请奇犽吃饭，明天奇犽请我！”
“那和平常有什么分别吗？！”小杰逆着光对他灿烂地笑，奇犽下意识避了一避，附带习惯性的吐槽一句，慢悠悠跟上先一步往城市方向走去的小杰。走出两步，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。挺尸在沙滩上的鱼钩一闪一闪，很是显眼，像是被遗留的什么宝物。
然后他就把那半个鱼钩捡回来了。奇犽回想一阵，在冰天雪地中咂舌感叹自己真没出息。断掉的半个鱼钩被他随手放在暗兜里，差点给忘了。手指无意识摸上锃亮的断裂金属，划出钝钝的疼痛感。奇犽呆了几秒，暴露在寒气中的手指让触觉反应变得迟钝。鱼钩的断口不甚平整，却依然锋利地划开了大拇指的皮肤。他瞄了一眼伤口，完美横贯指腹的一道划痕，正慢慢地渗出血来，凝成一滴，顺着强风跌落在一旁岩石上的积雪上，像是开出了鲜艳的花。
“…痛！”小杰条件反射瑟缩一下，像是被扇了一巴掌，他皱着眉头把戳进大拇指的鱼钩拔出来，带出一蓬血花。十分钟前他爬上了最高的这棵树，发呆了九分钟，决定钓鱼打发一下时间，却发现鱼钩还没装上。漫不经心的后果就是使力一错位，光荣负伤。
还好没沾到衣服上，不然回去会被米特阿姨说的。小杰庆幸地想。他垂下目光看着血液汇聚到指尖，借助重力向下不断坠落，掉在离他很遥远的地面上，啪嗒。小杰瞄一眼隐约透出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白光的地平线，决定晚一点再下树找药草，于是把受伤的拇指塞进嘴里舔舔，吐掉溢出的腥咸液体。
伤口不算大，却很深，血还没有止住，应该是弯曲的钩尖拔出的时候损伤了内层的组织和血肉，扩大了皮肤下的伤口体积。小杰咂一咂嘴，口腔里都是铁锈的味道。伤口微微发热，尖锐的疼痛像海浪，不断翻涌着拍打他的神经，层层叠叠，像被NGL境内滚烫的阳光抽打。小杰转动眼珠，把视线固定在另一边深黑墨蓝的天空上，他和奇犽上次一起看的夜幕颜色和这个很像，连星星闪烁的位置都差不多相同——只是少了一个人，和一丛篝火。
海平面和天空几乎相融成一体，深蓝色渐渐向海面沉淀下去。海浪声细微而坚持地随海风吹来，是来自海底深处的叹息。月亮的位置很低。月光镀在森林中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叶片上，像打了一层蜡。树叶下掩盖的黑暗像打翻了墨水瓶。血液从指尖滴落的声音很小很脆。湿润的海风微腥微咸，像残留在嘴里的铁锈味。小杰稳稳地站在结实的树枝上，他有一点眩晕的感觉，像在贪婪之岛上使用“同行”。他周围的时间像固体一样静止下来，稠稠的空气抑制住他的呼吸。
东方升起拂晓的白光，毫不迟疑地破开几乎凝结成一体的海洋和天空，同时也斩断了让他窒息的黏稠空气，静止的时间重新流动起来。小杰没有受伤的右手捂住左胸口，大口呼吸空气，他感觉血液又重新流动起来，心脏收放的震动像雷鸣，猛烈地透过肋骨皮肉和衣服布料传到手心里。掠过耳畔细细的风声像流沙。树枝很细微地晃动几下，小杰掌控好平衡，依旧稳稳地站着。
弥散的黑暗无声地咆哮着光明的到来，无可奈何地转移阵地，在背阴处悄悄潜伏。月亮的轮廓在天空依然幽蓝的另一端变得很淡。小杰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出天空非常瑰丽的色彩。太阳将升而未升上海平线，矢车菊蓝的天空纯澈又浓郁，微微泛白，和掩映在黎明前黑暗中海洋深邃的墨蓝交织在一起，凝结成奇犽的瞳色。
太阳挣脱海平面的束缚，升了起来。
小杰恍惚一阵，下意识抬起左手挡住过于强烈的光芒，大拇指的伤口依然没有愈合，血液从伤口中涌出，沿着小臂淌过，汇聚在手肘处坠落。他习惯这亮度之后放下手，直视了缓缓上升的太阳一阵之后，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快速掏出手机，按了几个键。
奇犽掸掉堆积在亚路嘉帽子上的雪花，重新拿起手机继续编辑这条他修改了七八次的短信。他泄气地哼了一声，围巾上挂了些细细的因为呼吸的气息而形成的小水珠。他皱着眉思考一阵，打了几个字又删掉，始终纠结。奇犽满腔怨气，一半是因为给小杰发个短信半天都没发出去，另一半是因为怎么写短信都不满意。
他愤愤地继续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往嘴里塞，继续打字：“……我和亚路嘉在山顶上，天气不好，刮风还下雪，我觉得今天应该是看不到日出了。本来想放亚路嘉在酒店睡觉，我自己出来碰碰运气，但亚路嘉学聪明了，也不知道她怎么发现的，所以带她一起去了。上山的时候我想起”奇犽顿了一下，往前删掉一行字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，他下意识按了接听，然后僵住了。
“奇犽！”听筒里传来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。“奇犽。”
奇犽迅速把嘴里的巧克力嚼碎了吞下去：“…唔，小杰。”
“ 新年快乐！……啊对不起，我吵到你了吗？”
“你啊，哪有先打了电话才注意到这个问题的，反正我肯定比你醒的早。”奇犽的耳朵紧贴听筒，他心脏跳动的频率变快了一些，像打鼓。神经也被拉紧绷直，像最后一场猎人考试的时候，伊路米逼近时的感觉，可是，又不像。
“我就知道奇犽也会起床看新年的日出嘛！新年快乐！鲸鱼岛这里的太阳已经升起来啦……嗯，风声？奇犽你在外面吗？”小杰傻笑两下，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有一点失真。
“笨蛋小杰，说两遍新年快乐是要干嘛啦。我和亚路嘉在山顶上，她睡着了，只是这里在下雪……啊，什么时候停的——现在已经没下了，可能看不到日出。”奇犽才发现自己过于集中注意力在听觉上，对周围其他的变化几乎毫无察觉。他抬起头，盯一阵天空，发现厚厚的积雪云在慢慢地飘走。
“咦？那真是可惜……不过也不一定啊，奇犽刚刚不是说了雪停了吗，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能看见啦！”
“说得也是。”奇犽放松下来，嘴里残留着巧克力甜到发苦的味道。听筒那边的小杰很是兴奋，絮絮叨叨从米特要他写作业到补习功课，从杰太多了几个孩子说到新种类的海鸟在山崖上筑了巢，都是琐事，奇犽听得很认真，唇角无意识地上扬，弯起小小的弧度。
“……总之就是这样。啊，一不小心说得太多了，吵到亚路嘉了吗？”奇犽能够想象小杰吐了吐舌头，摸头傻笑的样子。他捏紧了手机，大拇指上的伤口被外力挤压，随着疼痛微微裂开。发热的手机把暖意传到心底。
“没有，放心吧。说起来，你肯定是背着米特阿姨溜出来的吧？让我为你默哀一下。”奇犽幸灾乐祸地笑，瞥见东边的天空微微发亮。
“啊！！惨了，现在这个时间……糟糕，我得先回去了。这次都是我一个人在说，奇犽还什么都没说呢，晚点再和你打电话啊。哦对了，嘿嘿，我把我这里的太阳拍照发给你，这样奇犽不也看到新年的日出了吗！那就这样说定啦……奇犽拜拜！”
“快去吧，拜拜，小杰。”
小杰收起手机和鱼竿，单手从树上滑下，然后朝来时的方向跑去。
伤口的血流好像变慢了一点。小杰想。透过层层叠叠树叶的屏障降落下来的阳光清清凉凉，在地上洒满了斑驳的光点，掉落到地面上的血滴闪烁着鲜艳的颜色，过了一会就被土壤吸收，只留下微微湿润的痕迹。
奇犽微微蹙着眉头，嘴角依然保持扬起的弧度。他凝视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。手里捏着的断掉的鱼钩已经被体温浸染得不再冰冷，奇犽笑了一笑，放松手指，任由那金属跌进混杂了血的雪地里，不再管它。
东方的天空已经亮了起来，云层变得很单薄，隐隐透出后头天空原本微微透明的蓝灰色。奇犽轻轻地拍一拍亚路嘉：“醒一醒，亚路嘉，等会再睡，太阳要升起来了哦。”
他抬起头。暖橙金色的光芒很迅速地穿过云层连接到银装素裹的大地上，像盛开的旱金莲。堆积在地上的雪花回敬以无数的光点以示荣耀。阳光温暖到刺眼，奇犽却执拗地没有避开。很像小杰。奇犽想。他矢车菊蓝的瞳色混合着阳光，变得浅而澄净。手机震了一下，有新信息。
奇犽垂下眼睛，点开那条短信，扑哧笑出了声。“…笨蛋小杰，照片是这样拍的吗？”他习惯性抱怨一句，小杰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，整张图片上只有一个大大的白亮圆形光源体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，因为曝光过度连背景的蓝色天空也变得模糊起来。
亚路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，看到的就是闪闪发光的白色雪地，蓝宝石一样的天空，奇犽低低的笑声和从他线条好看的下巴上滑落的什么闪耀的东西。是幻觉吗？他揉一揉眼睛坐起来，回头看见大而耀眼的太阳从云层后钻出来，覆盖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物体，很温暖。
亚路嘉又看看奇犽，他收起了手机，正抹了一把脸，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，回头看向自己：“新年快乐，亚路嘉。”奇犽笑得很开心，眼睛里盈满了金色的阳光，和几乎溢出的笑意。
“新年快乐，哥哥。我就说嘛，果然看到了吧！”亚路嘉很灿烂地笑，一半为了日出，一半替奇犽感到开心。
“是是，不愧是亚路嘉。怎么样，饿了没有？下山去吃饭吧，我看看我们今天往哪里走呢……”奇犽牵着亚路嘉，准备原路返回。来时印在雪地上的脚印早被风雪抚去，他们往城市的方向走去，刻下一串新的痕迹。
山崖处重新变得寂静。突起石块旁边的积雪染着几点浅浅的红色，被暖金的阳光一照，又朦胧了。细细的风声很轻很慢，像情人缠绵的低语。掩映在染了血色积雪下的鱼钩静静地沉睡着，一闪一闪，像是遗留的什么宝物。
-Fin-
情人节快乐。希望富坚大爷早日康复。希望主角四人组能在暗黑大陆再次相遇。
本文影射了Hunter×Hunter原作的梗，如果有兴趣的话→这里
感谢阅读。
①：此句描写参考了忍忍堂绘木的《鸟》第九章倒数第二段：蝎子把迪达拉的望远镜翻出来带上，调整焦距，他看见了地平线，上面是接近无限透明的灰白，下面是接近无限浑浊的灰黄，胡杨树伸着干枯一般的躯体贯穿了天地尽头的分割线。
其实写的时候没有发现，写完再看的时候觉得……有点像《鸟》里的句子，于是补到文尾，侵删改致歉。
②中文没法描述小杰那个语气，是1999版竹内顺子配的小杰经常说的一句：キルーーア←这样名字中稍微拖了一点长音的叫法，非常可爱。
